在美國，保守派比自由派智商低且更容易出錯？──從多巴胺與人格特質中尋找答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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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/01/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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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美國，保守派比自由派智商低且更容易出錯？──從多巴胺與人格特質中尋找答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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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守派不信任進步派的理想主義，批評他們只是徒勞無功地試圖建立烏托邦，而這種努力往往更容易導致集權統治，讓菁英集團支配公領域和私領域的每個角落。如果說進步主義是勇往直前的箭頭，那保守主義就是個滴水不漏的圓圈。
2002 年 4 月《美國政治學期刊》（AJPS）刊登了一篇叫〈相關而非因果：人格特質和政治意識形態之間的關聯〉（Correlation not Causati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ersonality Traits and Political Ideologies）的研究報告。

作者是一群維吉尼亞聯邦大學的研究員，他們探索了政治信念和人格特質間的關係，發現兩者確實有關聯，而且這種關聯的來源可以追溯到基因。在研究過程中，他們注意到有些人格特質和自由派相關，另一些則和保守派相關。

研究團隊表示，和人們的刻板印象一樣：保守派比較衝動、威權，而自由派更為慷慨、擅長交際。不過，在科學的世界裡，研究結果和預期一致往往是危險信號。

與刻板印象完全相反的自由與保守派

這份研究發表 14 年後，《美國政治學期刊》在 2016 年 1 月時刊登了一份撤銷聲明：〈相關而非因果：人格特質和政治意識形態之間的關聯〉的研究團隊發現，原本發表的結果有誤，正確的解讀方式和文章內容完全顛倒。

這下子標籤翻轉了。正確的解讀和原本的研究報告正好相反。研究中「精於操弄、意志堅強、講究實際」的應該是自由派，而非保守派。「利他主義、善於社交、富同理心且因循傳統」則是保守派而非自由派的特徵。

這個翻轉讓很多人感到意外，不過如果回到基礎來審視這份研究的發現，並考量這些特質和多巴胺的關聯，修正後的結果就很合理，而且比原本廣為流傳但徹底錯誤的結論更加合理。



原先的預測基於平均值提出研究成果時，往往會忽略群體中的某些人。如保守派中也可能存在願意冒險者。圖／Shutterstock
如果科學家只專注於其中一個面向，就等於是只衡量了人格的一部分，而非整個人。比如說，如果我們只看到兩個護理師的同情心得分都很高，可能會以為兩個人個性很像，但人格還有其他不同面向。其中一個護理師可能比較外向而情緒化，另一個比較內向自制。儘管大部分護理師的性格都有一些共通點，但這個族群仍是由許多獨特個人組成的。

人格測驗的另一個局限在於，科學家提出的結果通常是一個族群的平均值。所以當研究顯示自由派比保守派更願意冒險，就會忽略掉自由派裡也有一些偏好尋求安穩的人。人格測驗可以協助我們預測某個族群的行為，但在預測個人的行為時就比較無力。

從「多巴胺」來看美好未來的發展願景

這份研究經過修正後整理出來的自由派特質，包括追求風險和感官刺激、衝動及威權主義等特質，都是多巴胺較高的特徵。不過，多巴胺分泌較多的人真的會傾向支持自由派政策嗎？答案是很有可能。自由派常常喜歡自稱為進步派（progressive），意思是他們總是在追求進步，也就是樂於接受改變。

多數自由派都認為未來會變得更好，有些甚至相信只要正確結合科技和公共政策，就能徹底解決飢餓、無知、戰爭等人間不幸的根本問題。他們是群理想主義者，像支筆直向前的箭頭一樣，用多巴胺描繪著遠比當今世界更好的未來。

相反地，保守派這個詞則意味著保護、持守先人所留下的美好遺產。一般來說，保守派都對改變懷抱質疑，他們不喜歡有專家以文明和進步的名義告訴他們該做什麼，就算照做對他們最好也一樣。他們甚至會排斥要求騎車戴安全帽，或是鼓勵健康飲食的法規。

保守派不信任進步派的理想主義，批評他們只是徒勞無功地試圖建立烏托邦，而這種努力往往更容易導致集權統治，讓菁英集團支配公領域和私領域的每個角落。如果說進步主義是勇往直前的箭頭，那保守主義就是個滴水不漏的圓圈。



研究指出，多巴胺較高的人通常具有追求風險和感官刺激、衝動及威權主義等特質。圖為多巴胺的結構式。圖／Shutterstock
《紐約時報》（The New York Times）雜誌的前任政治線首席記者馬特．貝伊（Matt Bai）就曾在文章裡不經意地暗示過，左派和右派的多巴胺分泌量明顯有差：「民主黨要勝利，就要體現現代化的精神。自由派要獲勝，就必須力圖改革政府，而非僅是維持它的運作……美國不需要民主黨為懷舊和復古主義站臺，因為那是共和黨的職責。」

高多巴胺的人通常更有創意，也更擅長處理抽象概念。他們喜歡追求新奇的事物，而且普遍難以滿足於現狀。那麼，有沒有證據可以證明，這樣的人在政治上更傾向於自由派呢？矽谷的新創公司正是這類人的集中地，這些人有創意、有理想，而且專精於工程、數學、設計等抽象領域。他們個性叛逆、求新求變，甚至常瀕臨破產邊緣，也意味著這些矽谷創業家和他們的員工，都有明顯的高多巴胺傾向，也符合《美國政治學期刊》該文章在修正後所歸納出的自由派特徵。

那麼，矽谷人實際的政治傾向又如何呢？一份針對新創企業創辦人的調查指出，他們有 83% 都對教育抱持典型的進步觀點，認為教育可以解決社會上絕大多數的問題；一般大眾只有 44% 相信這件事。創業家也比一般大眾更相信政府應該鼓勵人們做出明智的抉擇，80% 的創業家相信長期而言，幾乎所有改變都是好的。另外，在 2012 年的總統大選期間，頂尖科技公司員工的政治捐款，有超過 80% 都是捐給民主黨的歐巴馬。

多巴胺大冒險：從好萊塢到哈佛

多巴胺和自由主義有關的另一個例子是「娛樂產業」。好萊塢可以說是美國的創意聖地，同時也是多巴胺過剩的典範，全美國最知名的人物都聚集此，狂熱地追求更多的金錢、毒品、性和任何當下最新潮的事物。

這群人非常容易感到無聊。根據英國智庫婚姻基金會（Marriage Foundation）一份研究顯示，好萊塢名流的離婚率，幾乎是一般大眾的 2 倍，而且在激情之愛轉變成伴侶之愛的第一年裡，這個狀況更為嚴重。意味著，名流在新婚期間離婚的機率，大約是一般人的 6 倍。



在好萊塢，演員們所遭遇的問題也幾乎都是高多巴胺人格的特徵。圖／Shutterstock
很多演員會遇到的問題，本質上都是高多巴胺人格的特徵。2016 年有份研究分析了澳洲的演員，發現儘管「演員生活可以帶來個人成長感和使命感」，但他們也非常容易罹患心理疾病。經過醫生診斷，這些演員的關鍵症狀包括「自律問題、對周遭環境缺乏掌控力、人際關係複雜和嚴重的自我批判」，都是高多巴胺者最常遭遇，也最難跨越的挑戰。

在政治上，好萊塢也是自由派觀點的天下。根據 CNN 報導，好萊塢名人捐給歐巴馬爭取連任的政治獻金大約有 80 萬美金（約新臺幣 2,420 萬），而捐給共和黨候選人羅姆尼的只有 7.6 萬千美金（約 230 萬新臺幣）。經營政治金流監督網站 Opensecrets.org 的響應性政治中心（Center for Responsive Politics）也指出，在 2012 年大選期間，美國七大媒體公司員工捐給民主黨的金額，是捐給共和黨的 6 倍之多。

接著來看看另一座多巴胺的聖殿──學術界。學者們常被譏笑是活在象牙塔裡，因為他們將生活奉獻給無形的、抽象的概念世界，這些人大部分也都是自由派。老實說在學術界，保守派可能比共產主義者更罕見。《紐約時報》的一篇投書指出，講英語的教授裡大約只有 2% 支持共和黨，而自認為馬克思主義者的社會科學家，則多達 18%。

在大學校園裡，自由派教義也實行得比其他地方都還要徹底。喜劇演員克里斯．洛克（Chris Rock）曾告訴《大西洋》（The Atlantic）雜誌的記者，他絕對不想去大學校園表演，因為任何一點違反自由派意識形態的言論，都會讓那裡的聽眾感到冒犯。另一位喜劇演員傑里．賽菲爾（Jerry Seinfeld）也在廣播節目的採訪中提到，每個喜劇演員都警告他不要接近大學校園，因為「那些傢伙太『政治正確』了。」他說。

所以，自由派真的比較聰明嗎？

在學術界工作的人通常智商比較高，那政治傾向自由派、腦內的多巴胺系統比較活躍的人，智商是不是也比較高呢？很有可能。智商測驗的基本概念，就是測驗一個人思考抽象概念的能力，而這種能力正來自多巴胺控制迴路。

為了瞭解自由派跟保守派的智力有沒有差異，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的科學家金澤智（Satoshi Kanazawa）找了一群高中時做過智商測驗的成年男女，並調查他們的政治意識形態，結果非常明顯。自稱「極端自由派」的人，平均智商比自稱「自由派」的人更高；自由派的智商又比「中間路線」的人高；然後「中間路線」的智商又高於「保守派」的人，最低的則是自稱「極端保守派」的人。



根據倫敦政經學院的研究，腦內多巴胺較活躍者，通常也有較高的智商。圖／Shutterstock
人類的平均智商是 100 分，極端自由派的智商是 106，而極端保守派則是 95。而宗教信仰和智商也有類似的關聯，但相似度沒那麼高。無神論者的平均智商為 103，而自認信仰非常虔誠的人平均智商只有 93。

不過這裡要強調兩點：首先，這些數字都只是平均值，只要群體夠大，就一定會有聰明的保守派跟愚笨的自由派。此外，這些數字的差異不大，「正常」的智商範圍是 90 到 109，「高智商」是 110 以上，「天才」則是 140 以上；相比之下，不同族群的智商差異實在不大。

除了智商以外，能在環境變化時見招拆招的「心理彈性」（mental flexibility）也是衡量智力的要件之一。紐約大學的研究團隊想到了一個實驗來測試心理彈性：他們要求受試者一看到 Ｗ 就按下按鈕，但看到 Ｍ 時不要按下按鈕，字母會不斷連續出現，受試者只有半秒鐘的時間決定要不要按鈕。研究人員有時還會突然改變規則，要求受試者在看到 Ｍ 的時候按鈕，看到 Ｗ 的時候別按。

結果發現，保守派比自由派更容易犯錯，尤其是在連續根據字母按下好幾次按鈕之後，突然碰到一個不能按鈕的字母，保守派就特別容易誤按。也就是說，保守派在遇到改變時會更難調整自己的行為。

為了進一步了解背後機制，科學家又在受試者的頭上貼了電極，觀測他們在測試期間的大腦活動。結果發現，在「該按下按鈕」的字母出現的時候，自由派跟保守派大腦活動沒有什麼差別。但當「不要按鈕」的字母出現時，自由派受試者負責偵錯的腦區(包括掌管預期、注意力、動機的腦區)會活化起來，保守派卻沒有。總之，環境發生變化時，自由派更能夠快速啟動神經迴路，做出隨機應變。

雖然平均來說，保守派比較欠缺多巴胺帶來的酷炫才華，以及即時的應變能力，但他們面對此處當下的系統卻也往往更為有力。這讓他們更有同理心、更利他主義、更願意參與慈善活動，也更容易建立長期、單一對象的關係。

另一方面，《慈善紀事報》（The Chronicle of Philanthropy）曾根據美國國家稅務局的資料和 2012 年大選的投票情形，研究各州的慈善捐款，發現左派對慈善活動明顯較不關心。研究指出，捐出最多收入的人都住在羅姆尼勝選的州分，而捐最少的人都是住在歐巴馬勝選的州分。事實上，在慈善捐款比例超過 1% 的 16 個州，全部都是由羅姆尼贏得選舉人票。

如果放在城市的尺度細看，則會發現像舊金山、波士頓等自由派城市都排在最後面，最大方的則是鹽湖城、伯明罕、孟菲斯、納許維爾和亞特蘭大等中西部城市。而且這種差異跟收入無關，保守派不分貧富都比自由派更樂於捐款。

然而，捐款並不代表保守派比自由派更在乎窮人，反而就像愛因斯坦說的一樣，比起關懷個人，自由派更傾向投入人道主義活動。他們普遍支持立法提供窮人更多協助。相較於慈善捐款，立法比較不需要直接插手就能解決貧窮問題。這也反映了我們在本書中一直看到的焦點差異：多巴胺迴路活躍的人偏愛保持距離和負責規畫，而「當下分子」活躍的人則傾向專注於觸手可及的事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