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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巴衝突現場》父母被哈瑪斯殺害,為何他還相信和平?因為媽媽的一句遺言

以哈戰爭進入第十個月,戰火擴及黎巴嫩和葉門。這場引爆美國學生運動、全球航線大亂的中東危機,恐持續擴大。《天下雜誌》前進以色列、巴勒斯坦五座城市,採訪恐攻倖存的以色列奶奶、巴勒斯坦台灣女婿、父母都被哈瑪斯殺害的和平倡議者等,探索這場戰爭的根源,為何不容樂觀?

沈朋達發布時間:2024-07-23

https://www.cw.com.tw/article/5131258


一位以色列民眾到諾瓦(Nova)大屠殺的舊址悼念過世友人。去年10月7日,哈瑪斯在此殺害364名參加音樂節的以色列青年。圖片來源:沈朋達攝

「嘿! 站住,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在巴勒斯坦城市希伯崙(Hebron)的街上,兩名荷槍實彈的以色列士兵叫住《天下》記者,快步走來。

十分鐘前,記者才剛被一輛以色列警車盤查護照一次。只能無奈再次拿出,表明自己並非來自穆斯林國家。

這裡是約旦河西岸,理論上和已被轟炸成廢墟的加薩走廊,同屬巴勒斯坦土地。但在此執法的卻是以色列軍警。


10個月的戰火讓以色列人神經緊繃,路上經常可見荷槍實彈的軍警巡邏。(沈朋達攝)

「你是媒體嗎?」軍人盯著記者手中的相機問道,「來希伯崙特別在找什麼嗎?」

軍人的警戒,全因希伯崙早已被外界視為以色列佔領、實施種族隔離的鐵證。

七月,衝突十個月後,以色列與哈瑪斯在埃及、卡達的談判面臨重重困境之際,以色列也將戰火擴大到黎巴嫩和葉門。

這場戰爭不僅在美國引發越戰後最大的學生運動,影響年底選舉,中東危機更讓亞歐航線繞道南非好望角,航程增加近兩個星期,運費飆升,全球供應鏈再度緊張。

「當年,地緣政治競爭導致地理大發現。這一次的危機恐怕也是長期的,」台經院台灣經濟研究中心主任孫明德預言。

第一站:希伯崙──佔領與迫遷之城

希伯崙是猶太教與伊斯蘭教共同的聖城,城中的「麥比拉洞」是雙方共同的遠祖——亞伯拉罕夫婦之墓。

走在麥比拉洞附近,只見身著傳統服飾的以色列屯墾居民,漫步在飄著以色列藍白色大衛星國旗的街上,卻見不到一位巴勒斯坦居民。更多是隨處可見的檢查哨、綿延的鐵絲網,築成古城裡的楚河漢界。

儘管在二戰後的「兩國方案」裡,此地屬於巴勒斯坦,但以色列自一九六七年「六日戰爭」後,就佔領了約旦河西岸,從此紛爭不斷。

一九九三年,以巴雙方領導人簽署「奧斯陸協議」,允許巴勒斯坦在此建立自治政府,但以色列從未撤出。奧斯陸協議簽署當年,以巴領導人還獲得諾貝爾和平獎。

目前西岸仍被分成三塊:完全由巴勒斯坦自治的A區,僅佔一八%的土地;民政由巴勒斯坦負責,安全由以色列控制的B區,佔二二%;而完全由以色列掌控的C區,面積佔六成,也是希伯崙的所在地。



光是這樣還不夠。希伯崙還劃分成巴人自治的H1和以軍控制的H2。過去雙方曾相互屠殺,到了最近一次的一九九四年,明明是猶太人在清真寺槍殺二十九名正在做禮拜的巴勒斯坦人,以色列政府卻以安全為名實施隔離政策,「麥比拉洞」也從此一分為二。

為了保護H2不到千名的以色列屯墾居民,三萬多名巴勒斯坦人要接受巡檢。

一些巴人居民無法從自家大門進出,只因為那條路會有以色列人經過;鄰近屯墾區的舒哈達大街(Al-Shuhada)曾是當地商圈,大量巴勒斯坦商鋪被勒令關閉。

「即便我們家族擁有那些房子的地契,也回不去,」中學教師阿布斯奈內(Abu Sneina)對記者說,他的家族被迫搬離。

幾年前,他們的房子被以色列屯墾居民佔據了,前去理論的他,還被以色列士兵拘捕。

真實的種種作為,讓巴勒斯坦人對以色列毫不信任。


希伯崙被分割成兩座城市,巴勒斯坦居民禁止接近以色列屯墾區。一座巴勒斯坦學校升起了以色列國旗,變成以軍的哨點。(沈朋達攝)

阿布斯奈內認為,以色列的目的就是佔領、迫遷,「他們想要巴勒斯坦人離開,讓希伯崙成為猶太人的城市。」

過去五年,約旦河西岸屯墾區居民人數增加一五%。整個巴勒斯坦境內,有超過七十萬的以色列人居住在此,受以色列軍隊保護。但其實屯墾區違反國際法,以色列卻不理會。

第二站:伯利恆──以巴衝突非關宗教,而是對佔領的抵抗

外界解讀以巴衝突,總是強調宗教歧異。但實際走訪前線,才會發現真正的問題,早已不是糾纏了數百年的宗教歧異,而是佔領與抵抗,非常現實的生存問題。

在二十一世紀,資訊溝通極為發達的時代,宗教早已能夠共存,在距離希伯崙東北方一小時車程的耶穌誕生地伯利恆(Bethlehem),記者就看見共存社會。

伯利恆位於A區,一座高八公尺、綿延七百公里的圍牆,將伯利恆和整個西岸,與耶路撒冷隔開。


2002年起,以色列築起一道700公里長的高聳圍牆,將巴勒斯坦人居住的約旦河西岸阻隔在外。(沈朋達攝)

但傍晚時分,市區的「聖誕教堂」剛舉辦完受洗儀式,廣場另一側的清真寺也傳來宣禮聲,兩邊的信徒很自然地在廣場上話家常。

對巴勒斯坦人而言,「這不是戰爭,這是對佔領、壓迫和殖民主義的抵抗,」巴勒斯坦自然歷史博物館館長孔梅琛(Mazin Qumsiyeh)受訪時說。

孔梅琛一九七八年負笈美國取得博士後,陸續在耶魯、杜克等大學任職。二○○八年,他毅然和來自台灣的會計師妻子章學芳回到故鄉,在伯利恆大學執教鞭,從教育著手,許下一代更好的未來,也持續參與和平抵抗運動。

不是所有人都贊成哈瑪斯或使用暴力,但這位台灣女婿坦言,許多巴勒斯坦人不會把哈瑪斯此次的攻擊,稱為戰爭。因為從以色列建國後,巴勒斯坦人被迫離開家園,反抗殖民七十多年間,已有數十萬人失去生命。

他自己的親身遭遇是,即使住在巴人自治政府統治的A區,以色列軍人還是可以上門盤問。他是基督徒,卻始終不獲以色列許可,前往聖城耶路撒冷。

「暴力只是表象,問題的根源在於殖民,」孔梅琛堅定地認為,「兩國方案」已不可能實現,唯有拋棄猶太人至上的理念,讓這塊紛爭的土地回到一九四八年前多民族、多文化和多宗教的面貌,才有真正的和平。


國際法院七月裁定,以色列在約旦河西岸的屯墾區違反國際法。從巴勒斯坦方向望去,圖中大片光亮處,為東耶路撒冷一座屯墾區。(沈朋達攝)

但這樣的主張,在新一波衝突中,顯得更難解。加薩戰火也加劇了西岸的族群對立。根據聯合國人道事務高級專員圖克(Volker Turk)統計,戰爭發生至今年六月中,西岸共有五二八名巴勒斯坦人被殺、二十四名以色列人遇害。

然而,在以色列人眼中,去年十月七日,就是不折不扣的恐怖攻擊。

第三站:貝里──廢墟裡的老婦:一點都沒有變好

無論在以色列雅法的海灘,或耶路撒冷的市集,隨處都可見到衣著輕鬆卻佩戴步槍的民眾。對以色列人而言,他們就像經歷了一場「九一一恐攻」,沒有誰是安全的。

在距離加薩走廊五公里的以色列集體農場「貝里」(Be’eri),記者遇見了七十三歲的巴爾西奈(Nili Bar Sinai)。


巴爾西奈站在貝里被焚毀的房前。這座近80年歷史的集體農場,有大半被戰火摧殘成廢墟。(沈朋達攝)

初見巴爾西奈,一聲低沉的巨響傳來。看著記者驚慌的表情,她不禁失笑,「那是以色列軍隊反擊的炮火聲,一天會有幾次,別擔心。」

巴爾西奈是去年十月七日的受害者。當天是猶太教安息日,大批哈瑪斯武裝份子清晨便衝進這個社區,屠殺超過一百位居民,包括巴爾西奈的丈夫。他帶槍前去保護女兒和孫女時,被哈瑪斯擊斃。

如今貝里已成為廢墟。全盛時期人數破千的居民,現在只剩一百多位。民房的牆上布滿大小彈孔,旁邊掛著一只孤單的兒童鞦韆,這裡本該有個幸福家庭。另一座遭逢祝融的房子,天花板的吊扇和桌上的銀器,都因高溫扭曲變形。


一座貝里的房屋,牆上佈滿彈孔。100多民居民死於去年10月的哈瑪斯攻擊,包括一名嬰兒。(沈朋達攝)

半毀的房子間,懸掛著逝去親人的照片:有喜獲麟兒的年輕爸爸,也有年屆耳順的老先生,他們的生命都在那天畫上句點。

以色列軍方最近公布的報告顯示,貝里居民獨自奮戰了六個多小時,才得到軍方支援,因此死傷特別嚴重。

這不是巴爾西奈第一次在恐攻中失去摯愛。一九七二年,她的母親也在以色列機場的掃射恐攻中喪生。「一點都沒有變好,他們(巴勒斯坦)不斷製造無意義的仇恨與殺戮,」她噙著淚說,「這是個愚蠢的惡性循環。」

貝里還有超過三十人被哈瑪斯俘虜。總計,目前仍有一百二十名以色列人質在哈瑪斯手中。

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(Benjamin Netanyahu)多次重申,這場戰爭的兩個目標是:摧毀哈瑪斯的軍事和治理能力,和帶回所有人質。然而,去年十一月後,雙方已未再透過談判救回人質。

人質的生命也在流逝,至少四十二名人質已經喪生,有的甚至是被以軍自己炸死的。


海若(Harel Sharabi)的伯父艾里(Eli)和約西(Yossi)被哈瑪斯綁架,約西在囚時已死於以軍空襲。她呼籲以色列政府先盡一切努力救回人質,再談消滅哈瑪斯。(沈朋達攝)

「這場戰鬥從一開始的師出有名,變成不道德的戰爭,」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政治系教授德夏里特(Avner de-Shalit)說,「我們沒有透過協議救回人質,只是無止境地戰鬥下去,這毫無意義。」截至目前,加薩走廊的死亡人數已經突破三萬八千名,在當地陣亡的以色列軍人也超過三二五名。

記者是在七月初的耶路撒冷遇到德夏里特,他手持「夠了」的標語,與群眾在街頭,配合鼓聲高喊口號,要求政府立刻停火,先救回人質。警方派出騎警控場,示威者試圖佔路癱瘓交通,雙方爆發肢體衝突。

「哈瑪斯不只是個組織,也是一種意識形態,」德夏里特教授向記者強調,「你不可能透過戰爭,摧毀意識形態。」


許多以色列民眾認為政府不該打一場無止盡的戰爭。圖為7月耶路撒冷的民眾上街遊行,呼籲政府先和哈瑪斯協議停火,救回人質。(沈朋達攝)

第四站:耶路撒冷──以色列人懷疑,巴勒斯坦是否願意猶太人長存

以色列民主研究所(Israel Democracy Institute)七月初的一份民調顯示,五六%的民眾贊成以軍完全停火、撤軍,以換取所有人質回家,但也有近三成主張,停火只是暫時。

「他們就是不希望猶太人住在這裡,所以用武力和犧牲來摧毀這個猶太國家,」耶路撒冷戰略與安全研究中心主任殷巴(Efraim Inbar)直截了當地說。


虔誠的猶太教徒在耶路撒冷的哭牆前禱告。歷經千年離散,這裡是以色列人對「應許之地」的鄉愁。(沈朋達攝)

他指出,哈瑪斯透過這場戰爭,阻礙近年許多阿拉伯國家和以色列關係正常化的進程。

許多以色列人認為,巴勒斯坦人對猶太人的恨意,讓和平遙不可及。從簽訂「奧斯陸協議」起,每當以色列遞出橄欖枝,得到的都是巴勒斯坦人更激烈的攻擊。

殷巴自己就不認同「兩國方案」會帶來和平。他贊成以軍必須擊敗哈瑪斯,並在加薩複製西岸的控制模式:以少量駐軍防止哈瑪斯復甦,一旦發現恐怖份子,便進場消滅。

這種強烈的主張,目前正掌控以色列納坦雅胡的內閣。即使因大量平民傷亡,遭受國內外道德責難的盟友美國,強烈不希望加薩戰事擴大成以色列和哈瑪斯、黎巴嫩真主黨的全面戰爭,要求以色列儘快達成停火協議,但進度未明。


哭牆旁的圓頂清真寺,被以色列人認為建於古代的猶太聖殿上。和周邊另一座阿克薩清真寺,經常成為宗教衝突的導火線。(沈朋達攝)

縱橫政界三十餘年的納坦雅胡,二○二二年第三度出任以色列總理時,選擇和一些極右翼的小黨合作,組成史上最右翼的聯合內閣。以財政部長與國家安全部為首的極右派,威脅若總理接受協議,將集體請辭,讓聯合內閣垮台。

民意、美國,和政治生命的三重壓力,讓納坦雅胡對協議的態度曖昧不明,人質回家的路也充滿陰霾。

第五站:特拉維夫──伊農:唯有了解,戰爭才會停止

以巴都陷入安全困境,在這場關乎生存的零和遊戲中,沒有任何讓步的空間,更沒有相互理解的機會。

但有一位受難者家屬,希望打破這道高牆,成為兩個社群之間的橋梁。

踏著夾腳拖、穿著花襯衫和短褲,伊農(Maoz Inon)風塵僕僕地趕到特拉維夫,前一天他還在英國宣講以巴和解的理念。這是去年十月父母被哈瑪斯奪去生命後,伊農全心投入的事。


戰爭爆發後,黃色空椅成為以色列人祝福人質平安歸來的象徵。伊農(右)期盼以巴能相互了解,走出平等和解的路。(沈朋達攝)

伊農是個特別的企業家,過去二十年,他的旅遊事業始終和促進以巴交流息息相關。

年輕時到世界各國旅遊的經驗,讓他反思對自己土地上的原住民——巴勒斯坦人的認識如此淺薄。於是,他在北方城市拿勒撒開設旅館,鼓勵以色列遊客和當地主要的巴勒斯坦裔居民互動。如今,以此為基礎的事業已經發展成以色列知名的「亞伯拉罕青旅」。

一路走來,父母始終是伊農最大的後盾。在旁人看來,恐攻無疑是對伊農信念巨大的反諷。但伊農說,他從未懷疑,「相反的,這更堅定我的信念。」

悲劇過後,他得到許多巴勒斯坦友人協助,並在拿勒撒為父母辦了一場融合猶太教與伊斯蘭教的追思會。

痛過哭過,伊農不願在創傷中裹足不前,「我想把傷痛轉化成積極的力量,才能治癒自己。」他不斷呼籲政府和哈瑪斯談判,並和巴勒斯坦友人力倡和解共生。

共存的第一步,是了解彼此的苦難與恐懼,並承認對方。「如果我們始終責怪、恐懼和仇恨對方,把對方『非人化』,那這場戰爭永遠不會停歇,」伊農說,他不希望到了下一代,雙方依舊相互殘殺。


特拉維夫街頭的長椅上,坐著沾有血跡的大熊玩偶,是以色列人對恐攻死者的悼念。(沈朋達攝)

在他看來,以巴雙方都被各自的極端主義者綁架。而他想找到一條不一樣的路,「一條和平和解,平等尊重的路。」

七月一日晚間,伊農和其他的倡議者在特拉維夫一座體育場,舉辦了一場六千人參加的和平集會,猶太人和巴勒斯坦人一起歌唱、唸詩,期望以理解和擁抱,取代仇恨與槍炮。

戰火下,和解的聲音非常微弱,和平倡議的工作一點都不輕鬆。伊農完全理解,但也他不打算放棄。笑著拿出自製的名片,伊農指著母親生前繪製的曼荼羅圖騰說,這是他繼續前進的動力。

圖騰下,母親的名言用希伯來、阿拉伯和英文寫著:「只要有勇氣追尋,所有的夢想都會實現。」(責任編輯:洪家寧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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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打下去那隻納畜就要滾蛋下台,牠管你們人質家屬感受這麼多幹嘛?人不為己 天誅地滅啊
舊 2024-07-24, 02:41 PM #368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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